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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過年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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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一向對著她不親,又不肯輕易的對著她說內心話,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以前王嬋是不怎麽喜歡長孫穎的,但是如今有著蕭良娣作比較,她一下看出長孫穎的好來了。雖然長孫穎處處受到優待,但是不管如何受寵,都很有分寸,不像是蕭良娣那樣,簡直是眼睛長到天上去了。

長孫穎聽著她這話,頓時明白除了內患之外,外憂也有不少,於是當下便點頭稱道,“但聽大娘子的吩咐。”

這話說完,便是無話可說了,長孫穎正想著告辭,便聽到外面佩環叮當的聲音,然後便是一陣笑語,“哎喲,你們在這兒說什麽呢,都不叫我,大娘子真是好偏心。”

王嬋聽著這笑語,無意識的就皺了眉頭,攥著手坐在那裏,倒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趕在這個地方放肆,這人想必就是蕭良娣了,長孫穎在心裏頭盤算了下,坐在原地沒動。

大家位份相同,論起先來後到,卻還是自己的資歷老了些,所以長孫穎倒是不用站起來給她行禮。

蕭良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了進來,跟著王嬋的寡淡,長孫穎的清麗不同,她倒是滿身珠玉帶的滿滿當當的,活像個會移動的首飾架子。也虧的她底子好,倒也不顯得累贅,只覺得富麗堂皇,倒比著王嬋更像太子妃。

初次見面,蕭良娣便打定了裝瘋賣傻的主意,只用著自己“天真爛漫”的一面來探探底,誰知道王嬋還好,一如既往的對著她頭大,但長孫穎卻只微笑著坐在那裏,好像沒看到她一樣。

“這位妹妹是誰,瞧著臉生,倒是不曾見過的。”蕭良娣無法,待著給王嬋見過禮之後,又主動的朝著長孫穎笑著問起話來。

長孫穎聽著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跟著泥娃娃一般,連著眉頭都沒擡起一下,讓著蕭良娣一陣郁悶。

長孫穎這態度,明顯是怠慢她,但是卻又讓著她挑不出把柄。畢竟大家都一樣,長孫穎的確是沒有對她熱情的義務。

“這是長孫良娣,”王嬋揉了揉腦袋,只覺得頭大,簡短的解釋兩句就想把她打發走,“你入宮時她有事剛好不在,現在就當是見過了吧。”

依照著蕭良娣的性子,估計不會主動去拜訪長孫穎的,而長孫穎怎麽想也不會去巴結她,於是兩人就這麽著了吧。

“哎喲,原來是您啊。”蕭良娣一陣嬌笑,然後看著長孫穎意有所指的說道,“倒是跟我想的不一樣。”

“那是,這世上名不副實的東西多了去的,我心裏頭對蘭陵蕭氏也一向佩服的緊呢。”長孫穎微微一笑,沖著她頷首示意,態度是說不出的軟和,只是話卻是啪的一巴掌打在蕭良娣的臉上,聽得王嬋都覺得出了一口氣。

可不是,想當年蕭皇後婉順聰慧,知書達理,在著世人心中那也是鼎鼎有名的賢後,可不像蕭良娣這般咄咄逼人。

長孫穎這會兒就差沒有直接說蕭良娣給蕭家丟人了。

長孫穎不在的這些日子,蕭良娣沒少來給王嬋“請安”,只是她腦袋活,嘴巴快,一句話明褒暗貶的總要人半天才能咂摸出味兒,王嬋就算察覺到自己被嘲諷了,可是也因為沒辦法像是蕭良娣那樣反駁,於是只能認了。

現在蕭良娣被長孫穎諷刺,她頓時覺得那叫出了一大口惡氣啊,於是趕緊插話,“好了,既然見了面,那就行了,大家都有事,就各自回去了吧。”

她只要負責把她們捏嚴實就夠了,至於是面和還是心和,那都不是她能管的了。

**

蕭良娣氣呼呼的出了門,等著到了自己的住處,直接就摔東西發起了脾氣,“她是個什麽東西,還敢跟我那樣說話!哼,若不是她運氣好,當年趕了個巧,這裏哪裏有她說話的地方!”

蕭良娣是蕭家的掌上明珠,向來心高氣傲,她家那幾個庶妹她根本就連說話都不睜眼瞧她們,平常還一直把她們當做奴婢使,所以到了宮裏頭,叫她如何能瞧得起長孫穎。老實說,就算不忿王嬋搶先一步站了位置,但王嬋好歹出身不差,還可以當做對手,長孫穎這種人,簡直是給她提鞋都不配。

想著今天在那裏,竟然就被這麽個不哼不哈的女人給扇了臉,她心裏頭別提有多窩火了,在著房子裏頭來走去,憤怒的恨不得即刻把長孫穎拉過來打一頓。

“良娣,良娣,”她身邊服侍的人看著她這樣子害怕極了,可宮裏頭畢竟不比家裏,不是能隨便撒氣的地方,太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過來,蕭良娣這樣子要是失了寵,到時候吃苦頭的還是她們,所以不得不小聲提醒,“你消消氣,說不定太子殿下等會兒還會過來呢,咱們這裏這樣子,惹得殿下不高興,可就如了那邊的意了。”

蕭良娣聽著這話,才猛然驚醒過來,當下黑著臉吩咐左右,“好了,我知道了,你們收拾吧。”

底下人倒是沒有猜錯,果然午飯之後,李治便過來了。他來一是這些天這個點過來已經成了習慣,二來則是昨晚失約,總得給蕭良娣一個交代。

“殿下,”等著李治過來是,蕭良娣早就換了張面孔,將著骨子裏的那份刁蠻隱藏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嬌媚可人,活潑可愛的那一面。

“我聽說你昨天堵了阿穎的路了?”李治一坐下,直接就問了這句話。

他在宮裏頭,只有不想聽的,沒有他聽不到的。

蕭良娣聽著這話,心裏頭咯噔了一下,面上卻仍然是笑得若無其事,“啊,有這等事嗎?我不知道。你等等,我叫他們來問話。”

“不必了,”原本是小事,李治也沒有打算鬧大,直接就說了兩句,“是你的人搬花擋住了路,害的她要繞路回家。阿穎不是多事的人,你跟著她多學學些,以後註意點是。”

“是。”蕭良娣心裏頭雖然不滿,聽著李治如此這般親昵的稱呼長孫穎,恨得牙都癢癢了,可面上還是笑得跟一朵花兒似得點頭應允。

李治也知道蕭良娣在裝傻,他對這個女人其實也很頭疼,只是在之前那個敏感的時候,他不得不對著蕭家示好,所以才對她特別寵愛。李治就是怕著長孫穎看著傷心,才將著她哄到了一邊去,原本想著長孫穎眼不見心不煩,可沒想到就是這樣,卻似乎給她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如今既然長孫穎回來了,李治覺得自己對蕭良娣也夠了,是該晾著晾她以免太過得意忘形,所以打算以後就不會再委屈自己了。

王嬋是個好妻子,做事知分寸,他可沒有那麽短視,輕易動她的位置。

“嗯,我知道你懂事,你明白就好。”李治點了點頭,然後就直接起身,“我還有些事要忙,你就早些歇著吧,不必等我了。”

李治這話,很明顯就是說自己晚上不過來了,蕭良娣臉色一變,差點就繃不住面子了。

在這四個月裏,李治除了定期去王嬋那裏幾天外,其餘時間都是在她這裏過的,她原本以為已經牢牢的拿捏住了李治,想著任是再受寵的人,四個月不見,那感情還能餘多少?沒被忘記到腦後就已經是幸運的了,可誰知道長孫穎一回來,李治直接就不在她這兒歇了?

在著這一刻,蕭良娣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實在是太小瞧長孫穎了。這個對手,遠比她想象的難對付。

78危機

“怎麽又過來了?”晚上長孫穎正讓廚子費盡心思的做了個炸雞,自己端著杯啤酒,躺在搖搖椅上一邊吃宵夜一邊賞月呢,沒想到遇到這冤家來了,趕緊抖落一身的渣滓起來接客。

不對,是接駕。

“人家見著我去,都歡天喜地的,就你用了個又字。”李治抱怨歸抱怨,人卻是很自然的走到她身側坐下,然後看了看瓷盤裏的東西,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怪玩意?”

“炸雞,外面裹了層粉,用豆油榨的。這個是啤酒,麥芽做的。”長孫穎把寶貝拿給他看,為了這份後世隨處可見的小吃,她可沒少費功夫。唐朝沒有油炸食品,為了榨油就沒少花力氣,都是一滴滴榨出來的。啤酒雖然是酒,但是跟傳統的做法完全不一樣,長孫穎也只記得從麥芽發酵,其它的一竅不通,底下人為了她這一句話忙活了大半年,這才弄出有八分像的啤酒。

“味道很奇怪,”李治咬了一口炸雞,皺了皺眉頭,以著他的口味,這個的確算不上好東西。再喝了一口啤酒,“這什麽酒?這麽難喝?不過,配著你這雞肉,倒還可以入口。”

“不懂欣賞的古人!”長孫穎鄙視的哼唧了一聲,然後一口將著杯中酒飲盡,啪到放在桌上。

李治還在那裏研究她的盤子,看了半天有些生氣的問道,“怎麽是白瓷盤?他們背地裏給你使壞?”

唐朝的瓷器,向來青貴白賤,所以在著長孫穎這裏看到了白瓷盤,李治頗有些憤怒。

有著蕭良娣那事情在先,他不得不琢磨是不是有人在背後再給她下絆子。

“沒,這是我讓他們新燒的,”長孫穎沒有把誰拖下水的打算,伸出兩個手指敲了下瓷盤,然後笑著問他,“這是不是白如玉,薄如紙,聲如磬?”

“也是你讓他們做的?”李治被她這麽一說,只覺得這瓷盤果然跟平素見過的不大一樣。他仔細的看了看,玉壁一般的白瓷要勻凈細密些,但是想想說道,“還是不如玉盤。”

“那是,玉盤多貴,這個便宜多了,就算是打折了也不心疼。”長孫穎敲了一下,見著他作勢要將著盤子丟掉,趕緊起來抱在懷裏,“你要做什麽?這個也是好難得才燒出來的!”

“我是看著你整天弄點這個,弄點那個,”李治松開手,將著她抱在懷裏,有些埋怨的說道,“弄的一點都不想我了。”

“你那麽忙,我總要自己找點樂子,免得煩到你吧。”長孫穎抱著盤子,看著他依著自己撒嬌的樣子,有些好笑,“那麽多人想你,少我一個又有什麽要緊的?”

“怎麽不要緊。”李治抱著她在身後嘀咕,手卻是不由自主的伸到了前面去,“少了你一個,這裏就覺得空了似得。”

“得,”長孫穎原本就是想要試探著,但是見他手亂摸,趕緊一閃撥開了他的手,沒好氣的笑道,“你就不能單純的想?”

“你就不想?”李治倚在那裏,笑得有幾分壞。

“想,”長孫穎看著他,微微一笑,可是笑容在月光下卻又多了一點什麽東西,“但九郎想我,可以來找我,我想九郎了,要怎麽辦?”

李治的笑容一窒,沒有說話。

他想長孫穎,自然可以過來,但是長孫穎想他,難不成還傳召他不可?

長孫穎笑吟吟的一句話,卻將著委屈道盡,讓他怒也不是,氣也不是。

不過長孫穎向來都不是給他難堪的人,見著他答不上來,也不逼他,只是那麽拉著他的手,柔柔的說道,“九郎那麽忙,能給我們的時間有限,我已經是占了最多的那個,當然要知足,不能再得隴望蜀,想著一個人霸占你,是不是?”

李治沈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認,“是。”

“可九郎不在,我一個人又寂寞的很,不找點東西玩容易生事,所以琢磨這個琢磨那個打發時間,你說好不好?”長孫穎笑著蹭了過來,抱著他的手臂問道。

“好。”李治猶豫了片刻,卻也不得不這樣答道。

“我乖乖的,不讓你操心,”長孫穎倚在他懷裏頭看著他,“這樣對不對?”

李治覺得哪裏都不對,可是從道理上說,卻不得不應了一句,“對。”

見著李治這樣,長孫穎微微一笑,然後又問著他,“我這樣處處想著你,那你說我愛你不愛你?”

“我,”李治思考了半天,卻也只能說,“愛,愛吧。”

長孫穎看著李治這模樣,心裏頭松了口氣。她已經想好了要把自己的心保管好,卻也不能因此讓李治感受到自己對他的冷落,所以她需要找個完美的借口,來解釋自己的一切舉動。

多虧這個時代的道德標準,讓著她可以用賢惠,大度的名義,光明正大的行著“漠視”。

她看著李治,微笑著想到,你給我多少,我便還你多少。你將著我當寵物豢養,那也怪不得我將你當做老板應付。

若是有天真的想要我的真心,那就拿你的真心來換吧。

**

李治覺得長孫穎自從湯泉宮回來之後,就變得怪怪的,可要讓他說哪裏怪,卻又說不出來。體貼依舊,溫柔更甚,有妻若此,夫覆何求?

所以,這只能將著心頭的那點疑慮拂去,繼續過日子了。

當太子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例如平素裏走在宮中,偷偷看著他的人都忽然暴增,許多時候李治都覺得那些宮女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上好的肥肉,令他不勝其擾。

因此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武媚娘的暗示,心裏頭很難說是高興。但之前武媚娘為他通風報信的次數不少,雖然這個女人聰明的一直都未曾用這封恩情向他要求任何事,可越是這樣,李治卻越對她警惕,她有邀約,他怎麽都不敢說不來。

兩人這次見面,倒是沒選太偏僻的地方,禦河邊的垂柳旁,李治站在樹下居高遠眺,只覺得視野開闊,有人來了也可以假裝只是偶遇的散開,這才稍微放心,板著臉問道,“你約我來有何事?”

武媚娘垂首站在他面前,溫婉異常,等著李治張口,擡頭含冤似嗔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說道,“奴婢是來提醒殿下小心的。”

她知道李治不太喜歡說廢話,所以若無必要,兩人在一起時就盡量不要說廢話。

“哦?”李治一楞,從著她這話裏頭咂摸出味道來,當下多看了她一眼,“你有什麽消息?”

李治自從當上太子之後,便感激到了父親對於自己的提防,而他也註意到這點,很聰明的在許多地方上開始避嫌。

但這樣一來就有個問題,他對於皇帝的動向,反倒不如以前了解的清楚。所以眼下,武媚娘很有可能知道了他所不知道的東西。

在著宮裏頭,宮女太監們看似最卑微,但是卻是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他們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埋伏在各個角落裏,有時候上位者都不知道,他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當然,因為太過卑賤,性命都得不到保障,所以這些人通常嘴都非常嚴實,這也是歷代皇帝都允許他們存在於宮中的原因。但是武媚娘顯然十分長袖善舞,與著這幫人交情都十分深厚,甚至可以說是推心置腹,所以她總能從各個渠道打探到不為人知的消息。

李治看著武媚娘,這個女人的能力他一直都沒有小覷,甚至是有些欣賞的,只可惜身為女兒身,他不但不能用,反而還要處處提防。

“陛下又有換太子的打算。”因為是大事,武媚娘也不含糊,低聲對著李治說道,“前日陛下與著長孫相公在內廷議事,感嘆說殿下太過仁弱,吳王英勇果敢,極類陛下,所以想要易儲。”

李治聽著這話,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心裏頭一片冰涼。

歷史上因為不類我而被拋棄的太子不是少數,他的個性,也的確與父親截然不同。

不過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平靜的看著武媚娘,不動聲色的問道,“那後來呢?”

若父親真的鐵了心打算易儲,那自己現在就不會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裏。如果自己沒有收到任何風聲,一切照舊,那就說明,有人阻止了這場風暴。

父親是個沖動的人,他今天有個點子,明天有個點子,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人在沖動之下,總容易做出某些後悔不及的舉動,但如果身邊有人阻止,那他犯錯的幾率還會小些。

武媚娘一直在觀察李治的神色,見著他從頭到尾的都神色平靜,不由得心生感慨,難怪他能“好運”的擊敗魏王登上皇位,他這份養氣的功夫,卻是比魏王好多了。

喜怒不行於色,這話說得容易,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後來,長孫相公阻止了他,陛下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此番危機雖然解除,但很顯然陛下心裏頭對於你還不是很滿意的,殿下還是早做提防的好。”武媚娘輕聲說出了結果,然後提醒李治。

皇帝易不易儲,武媚娘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決定,但只要能讓李治知道這件事,並做出對策,那也是大功一件。

“嗯,我知道了。”李治點點頭,面色嚴肅的站在那裏,一時什麽話都沒說。

79解憂

聽到皇帝有易儲的打算,李治不能說是不恨的。

父親心裏頭的人實在是太多,而他又是個很情緒的化的人,李治從小是看著他對太子有多寵愛的,可到頭來不也說廢就廢?魏王他多麽疼愛,可到最後他要魏王遠走,魏王怎麽哀求,不也沒有奏效?

兔死狐悲,若說太子的作為讓皇帝涼了心,那麽皇帝的作為,也讓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從骨子裏感覺到冷。

不過幸好因為有舅舅的阻攔,此事沒有成行。不過李治也清醒的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皇帝堅決反對,還有多少人能夠堅持維護自己的利益?

李治對這點很沒有把握,因為如今皇帝雖然還虛心納諫,但是身邊人的骨頭,說實話都不是太硬的。褚遂良也好,長孫無忌也好,李績房玄齡,這些人都不是能跟皇帝的錯誤頂到底的。尤其是魏征被仆碑退婚後,他們對抗皇帝的決心,顯然又軟和了那點。

說實話,這個時候,李治才深深的感覺到魏征這種臣子存在的必要性。

李治一邊糾結著,一邊竭力做好太子的本分。前太子是因為什麽倒下的,他記得比誰都清楚,所以這會兒他連著朝臣都不敢太過親密,戰戰兢兢,更甚以往。

因為朝中形勢的緣故,他又不得不重新親近蕭良娣,對她的寵愛更甚以往。當然長孫穎那裏也不能輕忽,她在不在意不要緊,但是長孫無忌肯定不可能不在乎這種事。

當往日發自內心的喜愛變成一種刻意的討好時,同樣的作為二般的心境,人自然也就累多了,有時候李治發現自己甚至都不敢直接面對長孫穎的眼,而長孫穎對於枕邊人的變化,自然也發現了。

是因為什麽事呢?難道是蕭良娣在背後說了自己什麽壞話?長孫穎看著睡著中還不曾展眉的人,思索了半天,卻還是趁著某天無人的時候,將著這層紙窗戶挑破,“九郎最近有心事?”

“我,啊,沒?”李治每天早上剛醒來的時候,總是腦袋轉的稍慢,被著長孫穎冷不丁一問,臉上出現慌張的表情,不過很快就被清醒的他遮掩過去了,“你怎麽這麽覺得?”

長孫穎知道他防備心重,嘆了聲氣,伸手拉著他的手說道,“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是一個床上躺著的,你晚上睡不好,我也心疼,就當真不能跟我說說嗎?我也是想替你排憂解難。”

李治聽著這話,卻是寒毛都樹了起來,人在清醒的時候還可以自控,但是睡著了的狀態下卻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難道他在睡夢中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李治這個時候已經是弓杯蛇影了,所以看著長孫穎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兇了起來。

長孫穎卻是沒有怕他,只是對著他搖搖頭,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疑惑,“你沒有說什麽夢話,只是晚上睡得不大安穩,眉頭總緊皺著,很容易被驚醒。”

聽到她這話,李治松了口氣,仿佛全身都散了架般的靠在那裏,兩眼無神的看著長孫穎,一時間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

這事情擱在他一個人心裏,的確是讓他寢食難安,但是說出來,他不僅思考,他是否可以信任長孫穎到這個地步。

長孫穎也知道不能逼他太緊,這會兒見他在思考猶豫,反倒是放松了他的手,笑著準備起身,“其實九郎不與我說也不要緊,我只是看著你的弦兒繃得太緊,想幫你松松。但外頭的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們女人該參與的,我不問好了。”

李治見著她要走,手卻是比腦子還要快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將著她拉進懷裏,猶豫了許久的話就那麽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父親有廢太子之心。”

長孫穎聽著這話,楞了一下,心裏頭想著的卻是,自從李治長大後,他稱呼太宗為耶耶的次數越來越少,稱呼他為父親的次數越來越多。

似乎連著李治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個轉變。

長孫穎想了想,然後伸手拍了拍李治,很篤定的說道,“這件事你放寬心,一定不會成行的。”

話匣子一打開,後面的話就容易說的多了,李治松了手,整個人在墻上靠著,臉上卻是說不出的灰心,“話不能這麽說,我以前藏拙藏的很了,所以如今父親不懷疑我有野心,卻懷疑我太過沒用,怕我擔不起這重任。這個心思在著他心裏頭一旦生根,就很難拔掉。”

太子這職位,太聰明了會讓皇帝覺得威脅而被壞掉,太平庸了又會怕你擔不起重任。有的時候仁善是美德,有的時候仁善卻又是懦弱的代名詞,其中的分寸實在是難以把握。

李治不過做了半年多,便已經感覺到辛苦,他真不敢想象大哥是如何忍過十幾年的。

“能跟你競爭的人有限,”長孫穎想了想,她確定李治沒事是因為她知道李治就是未來的唐高宗,但是這話卻不能說,只能從旁的找佐證。一件事情,當你知道結果,再來找證據便容易的多,例如連她這種深宮內的都可以算出,“陛下的兒子雖然多,但是能跟你爭的卻沒有幾個。自你以下,紀王等人的年紀都過小,被立為儲君的幾率不大,而自你以上,能與你爭著,更是寥寥。”

因為今年開始,皇帝的身體忽然變差,所以他選太子不可能選太小的,那樣教起來很麻煩,他沒有那麽多時間,群臣也不可能答應,所以多半只能從著已經長成的皇子中選。長孫穎的這種判斷十分合理,李治聽著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話題開了個口,再往下說邊容易多了,長孫穎對著李治如數家珍,“自你往上,嫡子中已經沒有人能與你爭了。大哥是不可能再恢覆太子之位,東萊郡王已經失敗,也沒有威脅。楚王被過繼給了楚哀王;蜀王好游獵,蔣王好玩物,兩人在地方上任意妄為,都曾經被陛下罵過,聲名狼藉。他們這些人中,唯一出色的,就是越王和吳王了。”

李治聽著這話,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說道,“他們兩個,與著父親性格很像,很討父親喜歡。”

“是,”長孫穎承認,這兩位不僅自己才幹出眾,而且出身也很好。吳王李恪的母親是隋朝的公主楊氏,這個時候的人對於前朝公主的忌諱並沒有那麽深,完全不存在後人臆想的那種萬一李恪繼位,李家天下又重新變成楊氏天下的那種擔憂。因為中國的社會向來是父系氏族,李恪姓李而不姓楊,這就說明在他這裏只會堅持李家的利益。至於故國公主入宮為妃,實在是太普遍不過的事情。隋煬帝的皇後便是梁孝明帝,蕭皇後當年的兒子做太子,大家也都認為元德太子是正統,並沒有人會擔心這是南明的覆辟。

所以李恪母親的身份,並不會給他減分,反倒是能給他加分。

至於越王李貞,他比李治大一歲,母親是燕賢妃。燕賢妃的曾祖和祖父都曾經位極人臣,為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等。父親雖然因為受祖父殘暴的連累未能入仕,但是卻從小就有神童的美名。母親則為隋太尉、觀王楊雄的第三女,所以燕德妃從小便閨譽極佳,擅長女紅,卻又精通詩書,有過目不忘之能。其母都誇獎她性理明惠,藝文該博,向使為男,當成國器。她十三歲時因“香名逾振”,被禮聘入秦王宮,封號“貴人”,貞觀元年正式冊拜賢妃,到今天都盛寵不覺。

如今太宗的諸子中,也就只有這兩位能跟李治一較高下,而糟糕的是,李治因為藏拙,所以顯得軟弱無能,而這兩位卻是弓馬嫻熟,詩畫皆通,很得太宗的喜歡。

所以,李治一直以來保命的優點,在著這裏卻變成了缺點。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李治除了嫡子的身份,到底哪裏能競爭過這兩位上位,長孫穎也一直很好奇。今天聽著李治這麽一嘮叨,她卻忽然被點通了那點,頓時笑了。

“別,九郎你別誤會,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他們怎麽贏不了你。”看著李治好奇的看向自己的眼神,長孫穎搖了搖頭,然後坐在他對面興致勃勃的說道,“他們倆的毛病啊,就是跟著陛下太像了。人其實都知道自己的缺點,端看願不願意承認了,陛下雖然平時總覺得自己最好,但他也懂得自己沖動,易感情用事,好大喜功的毛病。這兩位與著陛下極其相似,所以陛下很容易揣測出他們的心理,能夠預想到他們可以帶給這個國家什麽。”

說道這裏,長孫穎頓了頓,然後看著李治,“那些,必然是陛下不願意看到的。”

聽著長孫穎這麽一說,李治才恍然大悟,他因為太過緊張,而忽略了這最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現在的國家,到底需要一個什麽樣的繼承人。

皇帝希望皇室內不要再發生內鬥,諸子可以平安。大臣們希望帝王不要再好游獵,少建宮苑,節省民力,這都是自己不能做到,而那兩位可以做到的事情。

“陛下畢竟是皇帝,凡事都會從國家考慮,所以私人的喜好很容易就會放在後面。”長孫穎靠在李治胸前說道,“所以你只要按照你原來的樣子繼續做,便沒有人能換掉你。就算有人想換掉你,但是更多的人會竭力保住你的。”

“嗯,”李治點了點頭,旁觀者清,有些事情未必有多高明的見識,只要不陷入其中,總是很方便看出出路的。

“不過,你是不是也覺得,陛下待你不如以前?”長孫穎說完易儲的話題後,話鋒一轉,卻是說道了別的。

“呃,”李治猶豫片刻,還是回答了,“是。”

“這才是我最近擔心的問題,”長孫穎看著李治,見著他面有迷惑,便將事情攤開了說,“我說這些話你可能覺得不大好聽,但是,九郎你似乎想過,你對著陛下的心,是否跟著往常一樣?”

李治本能的想要反駁,但是在著長孫穎認真的目光下,卻是停住了口,仔細的思索起這個問題來。

“孩子長大了,對父親的看法總會有所改變,今年又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的疏遠是人之常情。”長孫穎見著他在思考,便慢慢的引導著說道,“但你要想想,他不是別人,是皇帝,你跟著他沒有對錯的道理可講。若你不去就他,他不可能來就你,長此以往,父子感情自然就會單薄。”

聽著長孫穎這樣說,李治只覺得如從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發現自己站在懸崖邊。

其實長孫穎前面對他說的都是道理,從道理上來講,他被換掉的幾率很小,但是不要忘了道理之外還有感情,皇帝在沖動之下做出什麽事情,是誰都無法預料的,這也是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安的原因。

李治這才意識到,他位置的不穩固,不是因為他的能幹或者無能,而是跟著皇帝的父子之情便淡薄了。

“陛下年紀大了,年紀大的人,總會顧念親情,若你不給他,自然會有人給。”長孫穎垂下目光去,只是跟著閑話家常般的說道,“我也不懂什麽大道理,只是覺得如果九郎能跟陛下父子和睦,那定然是極好的。”

長孫穎這樣,算是悄悄的給著李治指出了條道路,與著其它諸王相比,他有個最大的優勢就是跟皇帝離得近,如果他想要恢覆父子感情,那就有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

他現在想的,不應該是太宗的過失,太宗的薄情,太宗的喜怒無常,要考慮的也不是如何加強自己,或者是彰顯自己,他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忘記自己太子的身份,將自己恢覆到一個兒子的地位上,然後用著這個身份去接近皇帝,去彌補不知不覺變得淡薄的親情。

想通了這一切,李治內心的大石落下,他看著長孫穎,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話才好,握著她的手握了半天,最後只感嘆的說出一句話“我真不敢想象,沒有你的話,我要怎麽熬過這段日子。”

80侵占

李治最大的優點是知錯就改,當察覺到是自己這裏除了問題之後,他很知機的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在太宗讓他出去游獵玩耍時,他拒絕了皇帝的好意,表示自己離不開父親,只要留在父親身邊侍奉父親就夠了。二則是主動提出,為著哥哥李泰加封。

李治知道,李泰當初算計太子的事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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